【他不一定要挨餓,他還可以吃......】
每次看希區考克的作品時,總是試圖猜測最後那個可能出現的神轉折是什麼,但沒有一次成功。
就好像這次分享的〈倒計時〉,前面的情節指出的兇手太明顯了,直覺判斷不會是他,但最終也沒猜到結局......
這大概就是讀希區考克的樂趣所在吧。
一起來看看這部短篇小說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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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計時 / 希區考克
天氣預報很準確,晴空萬里,一碧如洗。
成千上萬的人乘車前來,高高的鐵絲網外的沙漠上擠滿了人。
在擁擠的人群中,有賣食品的小攤,還有小販走來走去,兜售各種各樣的紀念品、氣球和草帽。在鐵絲網邊,有一些帳篷,那是提前幾天到達的人搭的,為了更好地看發射。州員警在人群中巡邏,但他們主要關心的是保持交通路線的順暢,因為來參觀的人都很安靜,沒有什麼混亂。每個人都耐心等著看發射太空船,把一個人送往火星,這是國際宇宙年最精彩的部分。
在鐵絲網內,氣氛也很平靜。新聞記者和社會名流都坐在指定的位置。電視和電影攝像機架在一個大木頭平臺上。在平臺的一側長凳上,坐著來自歐洲和美國的十幾位報刊雜誌撰稿人;另一側則坐著二百多位來賓,大部分是科學家和政治家。那些最重要的客人,則坐在一個涼亭中,這些特殊的來賓包括三位國家首腦。
十幾位部長和幾位皇室成員。所有的人都安安靜靜地坐在他們的座位上,沒有人去打擾那些正在做最後準備工作的科學家和技術員。
「還有一個小時!」
喇叭大聲宣佈道。鐵絲網兩側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,所有的頭都轉向發射架上的巨大火箭。在太陽的照射下,人們產生了一種火箭在微微抖動的幻覺,似乎它已經發動了,要衝天而起。
法庫爾靠在牆上,不安地想著可能發生的意外,他是負責發射場安全的官員。他以前也擔任過類似的工作,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。這不僅是因為這次發射的重要性,還因為這是一次國際性的行動,涉及到十幾個國家的科學家,他們說著各種各樣的語言,這就很容易出差錯。甚至如果有人想搞破壞的話,也比較容易。
法庫爾皺著眉頭,試圖驅散他心中的憂慮。他已經採取了一切可能的措施,防止破壞活動。幾個月來,所有與發射活動有關的人,從總指揮到餐廳的侍者,都受到嚴密的調查與監視,每個人的檔案都有厚厚一疊,其中包含了最隱秘的細節。沒有發現一點問題。法庫爾的心情逐漸開朗了。不管怎麼說,他已經盡了全力,可以說問心無愧。
「瞧,先生,」他的吉普車司機樂呵呵他說,他正站在一邊。「那些女人已經開始哭鼻子!」司機咧著嘴,用對講機的天線指著北面二十碼外的地方,那裡的椅子是專門為工作人員設置的。既然科學家們都在發射台或總控制室工作,椅子上坐的主要是妻子、孩子和不值班的工作人員。
司機說的對。有幾個女人正在偷偷地用手帕擦眼睛。法庫爾寬容地笑笑,緊張了這麼多個月,現在總算要結束了。為什麼不流淚呢?如果男人也能哭的話,那麼他們也可以放鬆一下。他特別注意到其中的一個女人,部分是因為她的美麗,部分是因為她一直站著。太陽很刺眼,為了看得更清楚,他瞇起眼睛。
不,她沒有哭。
他覺得她有些奇怪。她像座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地站著,雙手握拳,放在身體兩側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遠處的火箭。
法庫爾認出她是物理學家韋特比的妻子。看著那個女人,你會以為韋特比本人即將爬進火箭,而不是蘭達佐。法庫爾聳聳肩。
在緊張的壓力下,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反應。不過,他還是有些奇怪在總控制室,蘭達佐正在平靜地吃一個雞肉三明治,喝一杯牛奶,他好像對即將發生的一切不感興趣。偶爾,他會很開心地瞥一眼那些科學家,他們正忙於核對圖表、打電話、檢查牆上一排排精密的儀器。
要是換了別人,蘭達佐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,會讓人以為他是出於絕望,才這麼虛張聲勢,或者是吃了毒品。但是,蘭達佐既不絕望,也沒有吃毒品。他英俊的臉上露出平靜的微笑;他強壯、纖細的雙手拿著三明治和牛奶,一點兒也不顫抖,他苗條結實的大腿優雅而隨意地交叉在一起。你可能以為他只是去一趟紐約,而不是去火星旅行。
他身邊分別坐著兩位著名的醫生,密切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,如果他流露出任何不安的話,他們就會記錄下來。一位著名的心理學家站在一邊,手裡拿著筆記本,但他沒有什麼可記的,反倒是自己顯得很不自在。
蘭達佐是從五十名自願者中挑選出來的,他非常聰明,很快掌握了操縱太空船中複雜設備的技術。艱苦的體力考驗淘汰了許多很有希望的人,但對他卻毫無影響,他曾經參加過奧林匹克運動會,並為他的那個小國家贏得了四枚金牌。蘭達佐的業餘愛好,是獨自一人徒手獵熊、購買名貴的蘭花和用拉丁文寫劇本。此外,蘭達佐風流成性,這也是聞名全球的。為了這次發射,最近幾個星期他過著半封閉的生活,但這並不妨礙他偷情。
「還有五十分鐘!」喇叭叫道。除了宇航員本人,屋裡所有的人都是一驚。
蘭達佐淡淡地一笑,當總指揮從他身邊走過時,他開玩笑地用德語說:「別忘了在飛船上放夠牛排,嗯?」
總指揮笑笑,一言不發地從他身邊走過。在三個月的航行中,食品主要是特製的、像藥片一樣的濃縮物,即使這樣,總指揮也覺得佔據了太多的空間,擠佔了保護性的密封和降溫系統。
但是,總指揮現在擔心的是另一件事。飛船的溫度調節系統顯示,它的自動控制系統不那麼靈敏。在幾個月的實驗中,這是唯一一個不完美的設備。當然,蘭達佐可以通過手動控制系統進行調節,但是——「給我接通發射台的韋特比。」總指揮命令他的通訊官說。
在他等待時,他望著窗外的那些客人和遠處的火箭。
「還有四十五分鐘!」
總指揮用手帕擦擦出汗的額頭,心想,機器太複雜了,有太多的相互聯繫的部件,太容易出錯了……「我是韋特比。」
總指揮嚴厲地問道:「溫度調節系統怎麼樣了?」
「好像現在很正常,」韋特比回答說。
「好像!」總指揮吼道。「你想到沒有,如果——」他控制住自己,沒有說下去。韋特比教授當然知道。如果自動溫度調節系統出一點問題,如果手動系統也失靈了,那麼蘭達佐要麼被烤焦,要麼被凍僵。
「韋特比,如果你有一點懷疑的話,那現在就說出來。」總指揮說。
「據我判斷,溫度調節系統很正常。」韋特比細聲細氣地說。
「那就好,」總指揮說。「所有的日用品都裝好了嗎?」
「除了食品,都到了。等一下——安德斯博士帶著食品來了。好了,兩分鐘之內,我們就可以把一切都裝好。」
「很好,」總指揮說,把話筒交給通訊官,他沉思地轉過身,打量著總控制室。真是千頭萬緒,他想,不過,當他的眼睛落到蘭達佐身上時,他感到非常樂觀。在這個龐大的行動中,至少人的因素是沒有問題的。怪不得報紙稱這個人為「完人」 。
在發射台,韋特比教授用鉛筆在他最後的核查單上打了個勾。
「你遲到了,馬克斯,」他略帶責備地對博士說,這位化學博士正讓兩個技術工人把幾個長鐵箱裝進電梯,他是個高個子,一副憔悴的樣子。
「只晚了十八秒,」安德斯博士平靜而準確地說。他皺著眉頭,沉思地看著那些鐵箱,然後滿意地拍拍離他最近的那個。「好了,」他對電梯工說,「把它們送上面吧。」
他轉向韋特比。「我猜所有的東西都裝好了吧?」他這是隨便問問,因為他們兩人對那一套程式知道得非常清楚。
韋特比從最後的核查單上抬起頭。「當然,」他說。他的眼睛有一圈黑暈。「一切就緒了,」他補充說,「我們走吧。」
兩人爬進等候的吉普車,向那些留下的技術員揮了揮手,這些人一直到發射前十分鐘才能離開。他們乘車越過炎熱的沙漠,駛向大樓和觀看的人群。
「那位完人一切都好嗎?」安德斯博士問。
韋特比瞥了他一眼。「他很好!」他厭惡地皺起臉。「他在肉體上也許是個完人——智力水準也不低,但是……」他沒有說下去。
安德斯博士詢問地揚起眉毛,但韋特比沒有再說什麼。
「還有三十分鐘!」
蘭達佐打了個哈欠,伸了個懶腰。「該穿晚禮服了,」他說,看到兩個諾貝爾獎金獲得者拿著他們自己設計的宇航服走過來。
「先生們,把錯誤改正過來了嗎?」他眨眨眼問。
兩位科學家衝他笑笑,但站在一邊的心理學家很感興趣地湊過來。「請問你說的錯誤是什麼?」
蘭達佐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。「啊,他們沒有留出足夠的空間,就這麼回事。」
「沒有足夠的空間?」
「沒有留出可以放進另一個女宇航員的空間,」蘭達佐用帶著口音的英語說。「三個月的時間可是很長啊,對不對?」
兩位科學家咯咯笑起來,但是,心理學家很認真地記下了宇航員的話,並評論說:「我想你一定會很想念女人的。」蘭達佐也同樣認真地回答說:「你說得對,先生,另外,我也要坦率地說,女人也會很想念我的。」
「還有二十分鐘!」
保安官員法庫爾走在指揮大樓的走廊上,喇叭聲把他嚇了一跳。他步履穩健,但他的心裡卻在為兩件小事而煩惱,這兩件事可能有聯繫,也可能沒有——即使它們有聯繫,也可能是沒有什麼意義的。
第一件事,是韋特比教授向總指揮作了最後的報告後,離開總控制室時臉上的表情。法庫爾只瞥了一眼那張臉,但他卻忘不了那張扭曲的臉。
在一般情況下,法庫爾可能認為這只是對發射能否成功的一種焦慮,不值得大驚小怪,但是——但是,他仍然清楚地記得那個漂亮的女人,她像座雕像一樣站在那裡,滿臉的緊張和憂慮,絕望地注視著遠處的火箭。她是韋特比的妻子。
還有第二件事,或者更確切地說,是一個謠傳。據說,在這幾個星期裡,蘭達佐還是有些風流韻事。法庫爾覺得不可思議,因為他們一直密切注意蘭達佐的一舉一動,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?
外面的人群發出一陣興奮的叫喊聲,法庫爾打了個冷戰。他看了一眼他的手錶。對,現在蘭達佐應該已經離開總控制室,正鑽進吉普車——他覺得自己不勝重負。到這個時候,僅僅因為一位丈夫和一位妻子的表情,就去找總指揮,那是不可思議的。但是,他還是為此而感到不安。他已經去過保安室,查了韋特比夫婦的檔案,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情況。檔案中有「最好的朋友」一欄,填的是馬克斯和奧爾加‧安德斯夫婦,法庫爾抄下了他們的名字。他需要迅速得到更多的消息。如果有什麼事的話,安德斯夫婦應該知道。
但是,他在留給工作人員坐的那個區域找了半天,也沒有找到安德斯太太,連她的丈夫也無影無蹤。
現在,法庫爾來到走廊的盡頭,那裡有一扇門,上面寫著「營養實驗室」,他走進實驗室,裡面是巨大的污水槽、桌子和櫥櫃。實驗室空無一人,但是法庫爾還是大聲喊著安德斯博士的名字。
「誰啊?」
安德斯博士從實驗室另一頭的冷凍室走了出來,用一條毛巾擦著手。「啊,法庫爾,你找我嗎?」他小心翼翼地帶上冷凍室的門。
「我正在做清理工作,」他解釋說,「如果不及時清理的話——」法庫爾不耐煩地打斷他。「安德斯博士,我想問你一個個人問題。我希望你能回答。我向你保證,我這麼問是有原因的。」
安德斯博士聳聳肩,沒有回答。走廊裡迴響著喇叭聲:「還有十分鐘!」
法庫爾發現自己在使勁出汗。
現在,宇航員應該已經在船艙中坐好,門馬上就要關上了,最後留下的工作人員正坐進他們的吉普車——幾分鐘之內,自動控制系統就要啟動了。如果他有什麼懷疑的話,必須趕快說出來,不能拐彎抹角,浪費時間了。
「我直說吧,」法庫爾說。「你和你的妻子跟韋特比夫婦最熟,請坦率地告訴我,韋特比太太是不是跟蘭達佐有不正當的關係?」
安德斯博士沉思地摸摸他消瘦的下巴,然後背著手,走到窗口前。「就我所知,」他緩緩地說,「有的。」
法庫爾馬上伸手去拿電話。
「還有一個問題,」他邊撥號碼邊問。「韋特比知道這事嗎?」
「我確信他知道。」
法庫爾罵了一句髒話,然後衝著話筒吼道:「我是法庫爾。馬上找到韋特比教授,把他帶到營養實驗室——快點。」
他扔下電話,使勁擦著額頭。安德斯博士好奇地看著他。
「我無法相信,」法庫爾聲音沙啞地說。「我們一直嚴密監視著他,幾乎每分鐘都有人在——」安德斯博士似乎覺得很好笑。「法庫爾先生,你真的很吃驚嗎?你沒有意識到,如果那個完人真的想要什麼的話,他是可以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躲開你們監視的嗎?」他短促地笑了一聲。
「那也許增加了事情的樂趣,你不這麼認為嗎?不僅要贏得另一個人的妻子,而且還要躲過保護他的保安人員的眼睛!對於一個把徒手獵熊當消遣的人來講,這是一件多麼刺激的事啊!」
「我無法相信,」法庫爾重複道,但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喇叭聲中:「還有五分鐘!」
現在,自動控制系統已經啟動了。那些電子電腦動起來,以閃電般的速度,發出幾百萬條命令……即使到了現在,發射活動也可以停下。法庫爾知道,在總控制室,總指揮正緊張地站著,他的手放在一個寫著「停止」的按鈕邊。
發射活動可以停下來,但其代價是巨大的。一旦那些精密的儀器開始運轉了——它們現在就在運轉——突然把它們停下來,就會毀了一半的設備,發射活動就將推遲好幾個月,將損失幾百萬元。不,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個猜疑而毀了所有的一切。他狂怒地盯著自己緊握著的雙拳,慢慢地意識到安德斯博士在說話。
「你不相信一個忠實的妻子會受到引誘而通姦,是嗎?」安德斯博士問道,他的嘴唇諷刺地扭曲了。「別犯傻了,法庫爾!這個蘭達佐可不是平常的人——他是一個完人!而且,他是一個英雄,他要飛上太空,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了!」安德斯雙手抱胸,頭歪向一側。「什麼女人能夠抵擋得住這樣一個男人的魅力,這個男人秘密地來與她約會,這個男人已經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——」門猛地被推開了。韋特比走進來,他的一頭金髮亂七八糟。
他身後是兩個保安人員。
法庫爾站起身。他全身在顫抖,覺得自己快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了,他直截了當地提出了問題。
韋特比的臉紅了,然後又白了。他尷尬地瞥了安德斯一眼,但安德斯已經再次轉向窗口。
「是還是不是!」法庫爾吼道。
韋特比絕望地攤開雙手。「是,這是真的——昨天晚上她自己告訴我的——但我不知道這跟你有什麼關係——」法庫爾雙手揪著他的衣領,猛烈地搖動。
「告訴我,韋特比,你做了什麼——」法庫爾緊張得連話也說不連貫了。
安德斯乾巴巴地插話說:「破壞火箭的事嗎?」
韋特比掙脫揪著他衣領的雙手,向後踉蹌了幾步。「我?破壞火箭?」他無力地倚在一個櫃檯上,頭靠著上面的櫥櫃。
「破壞,你破壞火箭了嗎?」法庫爾幾乎是在吼叫了。
韋特比閉上眼睛,無力地揮揮手。「你發瘋了?你認為我會摧毀——」他笑起來,身體直挺挺的,頭仍然靠著櫥櫃。「我?」他一邊痛苦地笑著,一邊說。「不——不——我知道他的名聲——是的,我懷疑過他——但是懷疑他跟別的女人,跟別人的妻子!」他又笑起來。「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我的妻子!」
安德斯博士快步走到法庫爾身邊。「喂,」他輕聲說,「他沒有撒謊。他直接負責的只是溫度調節系統,另外——」他的聲音被外面突然響起的喇叭聲淹沒了,喇叭開始了最後一分鐘的倒計時。
「五十九,五十八,五十七……」
為了讓對方聽清楚,安德斯博士不得不大聲喊叫。「有自動監視系統,法庫爾!如果有什麼問題,總指揮馬上就會知道的!」
「……五十,四十九,四十八……」
「有一個監視系統!」安德斯博士喊道。「你自己應該知道的!打電話讓他檢查一下!」
法庫爾抓起電話,用顫抖的手指撥號碼。安德斯博士突然轉過頭,凝視著窗外晴朗的天空。「……三十一,三十,二十九……」法庫爾咒駡著喇叭聲。如果韋特比在撒謊——如果安德斯也在撒謊。他們可能是同謀……也許安德斯有同樣的動機——「……十九,十八……」電話通了。但通訊官拒絕打擾總指揮。
法庫爾威脅他,請求他,命令他——
「十……九……」
最後,總指揮嚴厲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。
法庫爾喊道:「溫度調節系統是在監視之下嗎?」
「當然!」
「它在正常運轉嗎?」
「……五,四……」
總指揮吼道:「當然!」
法庫爾扔下話筒,好像它太重,拿不住了,話筒咚地一聲落在桌子上,大樓輕輕地顫動了,外面的人群爆發出雷鳴般的喊聲,而且似乎越來越響。
「起飛了!起飛了!」
兩個保安人員衝到窗邊,看著緩緩升起的噴著火焰的火箭。
但是,其他三個人仍然站在原地:法庫爾在桌子邊,安德斯在他身後五英尺處,韋特比在靠牆的櫃檯邊。
「你瞧,」安德斯博士慢慢地說,「一切正常。」
韋特比的身體依然緊張而痛苦地靠著櫃檯。「我想過那麼做,法庫爾,」他低聲說,「真的,我想過那麼做。但我不能那麼做——不,即使因為那種事,也不能那麼做。」
然後他的緊張一下子消失了。他的身體放鬆得太快,差點兒跌倒,他的頭向前衝去,本來被他的頭靠著的櫥櫃門猛地開了。
幾十粒小藥丸嘩啦落了出來,下雨般地打在韋特比的腦袋和肩膀上,而且越滾越多,滾得滿地都是。整個屋裡似乎都鋪滿了藥丸,還有更多的在從櫥櫃裡掉出來。
法庫爾好奇地彎下腰,撿起一粒。藥丸捏上去軟軟的,讓他想起酵母片。
他瞥了韋特比一眼。
韋特比臉色慘白,眼睛瞪得大大的,看著法庫爾身後。
「天哪,馬克斯!」他低聲說。
法庫爾轉過身,這時,他聽到人群的歡呼聲和興奮的喇叭聲:「第一階段成功,第一階段成功……」他看著手裡酵母似的藥丸,然後看著安德斯博士。
化學家消瘦的臉怪異地扭動起來,他在默默地微笑著,好像等著他說出什麼驚人妙語。
「這些,」——法庫爾衝著滿地的藥丸揮了揮手——「這些應該放在飛船上的吧?」
安德斯博士雙手抱胸,他的腦袋幾乎令人難以察覺地點了一下。
「你的意思是——你故意把空的食品箱裝進飛船?你想讓他在太空中餓死?」
「啊,不,」安德斯博士說。「他不一定要挨餓。」
法庫爾凝視著他。「但是,如果食品箱是空的——」韋特比插話了。「不,食品箱不是空的!在發射台秤過重量!它們是裝滿的!」
法庫爾搖搖頭,用手抹抹臉,好像要抹去某個可怕的念頭。
「裝滿的?裝滿的——裝的是什麼?」
但是,安德斯博士只是冷靜地重複他剛才說過的那句話:「他不一定要挨餓。」
韋特比像一個老人一樣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,直到撞上一個沉重的櫃檯,才停下腳。他開口說話時,聲音很低,但他說出的話,卻像煙一樣似乎要在空氣中凝結成形。
「奧爾加在哪兒,馬克斯?她在哪兒?你妻子在哪兒?」
安德斯博士沒有回答,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窗外的藍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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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晚在餐廳,我差點當了小三
三年前在準備創業時,我想取得一大筆資金,找了些朋友借錢、提案。後來剛好有個41歲的上櫃公司老闆,約我吃飯,我抓緊機會想順便跟他提案,於是約了間火鍋店吃晚餐。當時我們相談甚歡,雖然他白手起家,事業成功到不可思議,但一些風流韻事與私人的婚姻八卦,頗受那個圈子關注,滿多人打著道德名義不喜歡他。對當時的我來說,只是朋友且還不太熟,他又如此大方出名,所以我無所謂。
當晚六點半,我們開始吃飯,吃到八點,開始整個餐廳爆炸滿,服務生開始來一直催促用餐時間只有兩小時。我一開始覺得很煩,因為我對這種事太有經驗了,和他的交情狀況,不是那種可以續攤去喝酒或去別的地方的,或是明明有機會要談成,但就這樣停住,我不知道下一次他心情是如何,拿錢出來給我的意願高不高。眼看服務員再前來一次說後面有候位客人,我於是裝可憐的求情各種拜託,再給我們十分鐘。他們給了我們十五分鐘後,同一個人又來催一次。我看我朋友看著我也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,我直接轉過頭跟服務生問說:「旁邊這桌有人嗎?沒有的話我再開一鍋吧。」服務生傻眼的問說:「小姐您是要再吃一次嗎?可是...可是,那就是再增加兩個小時而已。」轉頭我問朋友:「再兩個小時夠嗎?」他竟然冷靜的說:「不知道誒。」
「那好吧,隔壁那桌連買兩次鍋,這樣總共算我們吃三次的錢好了。」我這樣對他說。這服務員傻眼了一下跑去櫃台交談後,跑回來幫我們開了隔壁鍋。
換了隔壁桌以後,我繼續把剩下沒講的商業計劃等等講完,這朋友就開始岔開話題問我一路感情狀況。我講完各種悲情狀況以後,他跟我說:「你不要急著談戀愛,因為你比別人更需要找到看懂你的人。你知道我16歲時怎麼在地下錢莊追著跑時,為了保護我媽和我妹,立誓翻身的嗎?你知道我開了第一間公司,怎麼把一年只有營收60萬台幣的狀況,變成6000萬嗎?秘訣太多了,但唯一的手腕是直接。我對人、對事、對物,直接到不可思議。後來,我賺的錢越來越多,我得到的東西越來越多,靠的都是直接。但太過直接的個性,可沒有很受人歡迎。」
「這世界上,只有賺不起錢的人、對錢有羞愧與看不懂的人,會不直接 ; 你發現有些人對於一些事迂迴來去,也是因為他看不懂那事根本,不懂怎麼直接。你Elsa,是我看過20多歲的女生裡面,最有成功本領的人,拜託你堅持下去。」
那時我愣住了,因為我的這個思維模式從來沒有被認可過,家人看來我是瘋子,朋友看不懂當我任性。但我確實從去了新加坡以後,知道自己整個人生和每一瞬間要追求最大價值的東西是什麼後,做出的選擇都非常直接。例如新加坡老闆在面試我的時候,我直接回:「我在新加坡靠的是求生意志,抵抗的是你們政策排外的力道,你怎麼會以為我努力和用力幫你賺錢的程度,會輸那倫敦大學畢業的新加坡人?」例如,他要幫我升職到CEO時,問我萬一我失敗了,讓他失望怎麼辦,我回:「那我就把這一年的薪水都退給你,然後再花一年免費幫你做事,時間和金錢等機會成本都幫你歸零,相信我是你這輩子最沒風險的事。」因為,我知道他是完全的生意人,就知道他想要得到的解套方式是什麼。
後來在當CEO時,我還是因為沒經驗做錯很多事,讓老闆大怒,但我很記得後來我負責的市場還是失敗了,離開這CEO一職前,我問了老闆說:「你覺得有信錯我嗎?」他用英文說了一段我至今無法忘記的話:「Elsa你做錯不少事,但你對所有做錯的事,毫不解釋,但會抱有極大的歉意,詮釋最高效益的解決方式。這是你未來去哪裡都會成CEO的方式。我不會跟你交惡,不是因為我喜歡你,是因為我看好你。」他連跟我說的離職鼓勵話都這麼直接。我就想起當時這位朋友跟我講的致勝根本。
穿著Prada的惡魔裡,女魔頭老闆Miranda在與助理Andy開會中接到了老公要離婚的來訊,當場忍不住憔悴的落下淚,Andy問說:「Is there anything I can do for you?」(中文:我可以幫助你些什麼嗎?)Miranda回說:「Yes, your job」(中文:有,做好你的工作)當年我第一次看時,立馬感到噁心,覺得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冷血無情。但過幾年回想,發現其實本質上來說,他們兩個的關係是下屬與老闆,真的要讓老闆一切都好的根本,就是下屬把份內工作做到好做到滿。因為Miranda無時無刻都太懂自己要的是什麼,不是一個讓人可以讚揚的好性格老闆,而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家,所以沒有什麼感謝與矯情的對話需要產生在那當下。
後來,聊到了晚上10點多,準備要離開前,他大概答應了要怎麼幫我,我心滿意足的叫了服務生,叫他這兩包鍋底都要打包,友人看著我開始笑說:「你不是很豪邁嗎?包了好幾個鍋,還要打包?」我說:「不好意思,錢可以豪邁的花不能浪費,這我回家可以吃兩個禮拜。」他開始瘋狂的笑,問我:「那你要怎麼回家?要我讓司機送你嗎?」我說:「不用我可以騎u bike剛看到街口有一個站。」我們一路一起走到店門口他轉頭問我說:「我真的沒有笑這咳麽開心過,你要不要當我女朋友,我老婆ok的,她有時還會幫我親自面試。」
我笑了一下,覺得他開玩笑,說聲掰掰就走了。
回到家時,收到他訊息又問了我一次,要不要當他小三。我回了說:「我們兩個要的剛好都ㄧ樣,這樣的關係沒有供需平等,所以不成,謝謝。」他竟然回說:「我的天啊,你變性過嗎。」後來,我的面膜上市後,他買了五萬片走,算是有幫到我,我們還是滿不錯的哥們朋友,朋友們都問我,為什麼他會這麼真心的幫我給我意見,因為他在商業見解上真的很強,大家想見他都搶破頭。
不過,他每次都想套我話,為什麼我那天要ubike兩個把手掛滿鍋底,這麼辛苦的騎回家。
我想說,靠,因為我身上沒帶信用卡,那餐我以為他會請客,老娘身上沒現金了只有悠遊卡,你以為我這輩子會讓你知道這真相嗎切!!!!!!!!!
寫這篇故事,是因為前陣子我跟一個約會對象炸開了,因為有次我在他家,直接把他的西裝外套丟到洗衣機裡洗爛了,他出門前發現這件事,對我吼到一個瘋掉,我當下冷靜的想可能是因為當下要穿、可能因為我洗爛掉了,所以冷靜的回說:「不然我還你3000塊。」他暴怒著吼回來說:「你就是那種什麼都只會用錢解決的噁心人」當下我聽到後,難過到炸回問說,不然你希望我怎麼做。對方說:「就一個誠意的道歉!」
或許吧,或許應該要很真誠或看起來可憐的說聲對不起,但我這個人的處事方式,從來就不覺得事情不解決的前提,對不起是有意義的。所以我不習慣那樣的行為模式,或許會讓人不舒服。但你應該要在每次我們出國、吃大餐,你付不起那個錢的時候,我同樣也自己毫不猶豫的全出錢。為了解決我們感情的阻礙、快樂又方便的享有這一刻的瞬間,我不也是用錢解決一切,那為什麼這種時候,不提出我這樣“用錢解決一切”的行為模式是不對的呢、是噁心的呢?可以提早跟我說啊...
想一想,我真的不知道這風流友人欣賞我的性格,對我的人生來說是該有的嗎?還是我在做事的邏輯上就跟Miranda一樣,太過追求直接效果?會不會我的人生最終,會跟她一樣白髮蒼蒼時,還是一人呢?人生實在很難。雖然我不為真實的自己感到抱歉,也希望有人在享有我性格的優勢時,包容我這性格某些情境上的弱勢,但最後,我想藉由這篇對那位希望我有個誠意道歉的友人說一句:「對不起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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著作:艾兒莎27歲CEO的圓夢方程式
->https://lihi1.com/cBfrb
風流韻事意思 在 鄉下南妞的台韓戀總和시골남녀의대한생활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
看《愛的迫降 사랑의 불시착》學單字
(內含14集小雷⚠️⚠️⚠️⚠️)
🔖맞바람
看字面是迎風面的意思
맞 :受到;面對面的意思
바람 :風的意思
但事實上韓文中男女關係
也常使用바람這個單字
但指的就是風流韻事了😂😂😅😅
所有當有人說「바람을 피우다 」
其實是「劈腿」的意思
那맞바람 是什麼意思呢?
相信有人一定猜到了
就是指我被男友劈腿了
然後我也跟著愛上別的男人劈腿的行為
就稱為 맞바람
在最新一集14集的劇中
北韓🇰🇵大媽們跟徐丹的母親喝酒失誤
說了徐丹的行為是맞바람而引發了一陣騷動
指的就是是利正赫先劈腿了、徐丹才劈腿
這禮拜開始試著看沒有字幕的本放
雖然不能全部看懂
但比以前 因為沒有字幕
就更認真聽對話了🗣🗣🗣
現在才有感覺每次我跟鄉下南看影片時
他都叫我嘴巴👄閉閉他聽不到
原來就是這個意思👅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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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來源:중앙일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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