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 舊衣出清 ]
朋友要去紐約參展,問說是否該先去治裝,說舊衣都皺皺爛爛的了,應該穿得整齊乾淨一點;我說也想花點錢買幾件新衣服,但我是要去印度,似乎沒那種必要。
每次長途旅行就是我的舊衣出清時機,我會把躺在衣櫃最底下的、已經被其他新歡壓出摺痕的衣褲翻出來,挑出幾件還能穿的,歸到行李裡面。雖然都是一些平時懶得再看一眼的衣物,有些竟還殘留著洗衣精的味道,好像還在期盼哪天被發現一樣。於是乎,每次我在淘汰衣服的時候總會多出一道程序,大概就像把東西貼上「優」、「可」、「劣」的標簽的那種程序:「劣」的直接包起來丟到家裡附近的舊衣回收桶,「可」的暫時留在衣櫃底層,其實它們很自然地會淪到底層,因為「優」的總是一再地堆疊上去,淹沒它們,好像在上演衣服界的弱肉強食情節似的。這麼說來,衣櫃裡好幾件有點鬆垮但不太鬆垮的內褲,就是這樣被留下來的,好像我是為了旅行的可能而蒐集鬆垮的內褲,然後一口氣 show hand,當作拋棄式內褲穿不爽就丟。所以每次長途旅行的我都是一些不修邊幅的模樣,也難怪拍不出什麼滿意的個人寫真(本身也不上相就是了),然而那或許才是我最自在放鬆的狀態。
幾年前去印度的時候,不知道是聽信了論壇上哪個陌生人的話而帶了當兵穿的迷彩褲,說是耐磨且口袋很多超方便。平常的我才不會把它穿到街上,但在印度穿竟然挺自在的,而且詢問度很高,後來便送給了一直覬覦他的民宿老闆。我也曾把唯一一頂用來遮陽的網帽毫不猶豫地當作作客禮送給主人,當下不禁覺得衣服果真只是身外之/織物阿~
絲路旅行的時候,照舊一路穿一路丟,我住過的旅館常常會有我丟下衣服的身影,有時我會幻想打掃房間的人發現後會為我掉東西而心急,或者覺得這個人真是浪費,好好的衣服竟然不要了,而默默接收它。為了讓行李慢慢地減輕,有時還真是丟過火了,丟到差點沒衣服穿。這時候只好本末倒置地買起衣服來,例如我在巴基斯坦的時候就買了一件盜版的鱷魚牌 Polo 衫,logo 仿得很像,但是一洗就褪色,把整桶水染成化學的藍色,這種衣服就是注定買來丟掉的,一件才 90 台幣而已。說也奇怪,我還記得當時為了該不該花這 90 元掙扎半天,明知道整個市集沒有一件正貨,還不辭辛勞地一間間比較,試圖找一件最像真貨的假貨。
回到開頭,我想(大致確定的是)若是要去日本度假的話,我也會去默默添購一些行頭吧,至少下讓自己一下飛機就是體面的模樣。還記得有一年跟老闆去京都的時候逛了一間有名的古著店,看上一件質感很好的西裝外套,既正式又不失休閒,可是那間外套要價不斐,折合台幣約三萬元。那時正好接近姊姊婚禮,我竟然在老闆們的慫恿下差點拿出信用卡來刷,幸好沒有真的失心瘋。
所以說,出門到底應該帶新衣還是舊衣呢?抉擇的分歧點究竟是什麼?是目的地決定論呢?還是目的性導向?是什麼讓 90 元和三萬都成了必須掙扎的事?說來說去根本就是自己的心理問題嘛!
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桶渲滿藍色染料的水,也還記得手捧著三萬元外套的厚實。兩件我都記得。
圖:已經送給民宿老闆的迷彩褲,不知它是否還好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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